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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城后,生活在焦慮和樂觀間搖擺 | 我的武漢日志
2020-03-01 12:33:37 來源: 中國青年報客戶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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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若干年后回望,這一定是一段值得銘記的日子。因為新冠肺炎疫情,許多家庭無法團圓。疫情數(shù)據(jù)地圖的每次刷新都令人揪心。我們和千萬武漢人在一起,這不只是一句安慰,因為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。

  之前,我們向用戶征集這段時間的故事,鼓勵大家寫下屬于自己的“武漢日志”。現(xiàn)在,我們挑選出其中的幾篇,分享給大家。

  醫(yī)生們追求,有時去治愈、常常去幫助、總是去安慰。我們相信,盡可能分享有關此次疫情的事實,對他人就是一種安慰劑,能夠幫助社會共克時艱。

  如果你還有愿意記錄下來的故事,歡迎繼續(xù)發(fā)給我們,文字、圖片、視頻均可,如果您沒有時間成文或拍攝,可提供線索并留下聯(lián)系方式。

  要求真實、原創(chuàng),文字內(nèi)容不少于1000字,發(fā)送時請注明署名及聯(lián)系方式。

  中國青年報社征集郵箱:wuhanstory@126.com

  2月19日,百步亭社區(qū),一位在窗口遠眺的居民。中國青年報 趙迪/攝

  這篇日志的作者李亞玲是武漢市一所高校的教師,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。新冠肺炎疫情升級后,她用兩萬多字的篇幅,記錄下了一些武漢的日常。

  武漢“封城”期間,她和兩個女兒,以及她的母親一起度過。她在日志里寫下了她對一些熱點新聞的思考,也寫下了她日常的焦慮和無奈。她為家里的蔬菜著急,也為母親偶爾一聲的咳嗽擔憂整晚,汽車油箱里僅剩的一點汽油,她都要仔細規(guī)劃。日志的大部分內(nèi)容瑣碎真實,是”封城“后,武漢的900多萬種生活之一。

  日志有點長,我們截取了一部分,分享給大家。

  本文約3687字

  作者 李亞玲

  2020年1月23日星期四 武漢封城第一天

  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,微信里有很多信息,武漢封城的消息果然還是來了。

  雖然昨晚我也料到了。但是真的面對這個消息時,還是有那么一絲絲錯愕。我看身邊的倆小人還在熟睡,起床到我媽的房間門口看了一眼,她也還閉著眼睛睡著的樣子。我沒有吭聲,回到房間坐著盤算了一下,這兩日買的食物和日用是否足夠,感覺還是不踏實,得再去補充些物資。于是,我穿好衣服,拿上大口袋。走過我媽房間時,看到她動了一下。我跟她說:媽,武漢封城了。說完這句話我竟然有點哽咽,停頓了一下后說,我下樓去買點東西。她囑咐我買點胡蘿卜、白菜之類的備著,還寬慰我說,沒事的,政府肯定會保證糧食物資供應的。

  我沒有多想,拿上垃圾下樓了。電梯里沒有遇到一個人,出到小區(qū),也只是看到物業(yè)的工作人員一路小跑著忙著什么。我丟了垃圾,心想,封城后這垃圾處理應該還是一如往常吧?今后盡量少制造點垃圾吧。

  小區(qū)門口的菜場里人頭攢動,都是排隊等待結(jié)賬的。看來我還是起晚了。為了節(jié)約時間我轉(zhuǎn)頭去超市,路上經(jīng)過藥店,想進去買點常用藥備著,結(jié)果里面的人太多我就退了出來,現(xiàn)在看到人多我就有點恐懼。我繼續(xù)前往超市,超市里人不多,但每個人都是拿著籃子一堆堆地往里裝,方便面幾乎被搶光了,84消毒液早都沒有了,超市老板給供貨商打電話,說沒貨,京東都沒貨。我腦子里已經(jīng)有點混亂了,隨手拿了兩包掛面和5包榨菜,又買了些洗手液等日用品,給娃買了幾個畫畫的本子和雙面膠,想著宅在家里的日子可能長著呢,得找點事做。

  從超市出來,剛才路過的藥店里已經(jīng)沒那么多人了,我進去,看到很多人都在挑口罩,藥店導購還在不停地往外拿,我也拿了兩盒50個裝的一次性醫(yī)用口罩,給娃備了些常用藥,期間不斷有人問酒精在哪呢,藥店導購說:早就賣光了。買了藥出來,我又給孩子買了些零食,到買菜的鋪子里買了些土豆、胡蘿卜和白菜,然后就回家了。

  回家后把買的東西放到廚房里,然后去陽臺把自己的帽子、手套、外衣全脫了丟進洗衣機里洗。口罩已經(jīng)丟到樓門口的垃圾桶里。接著趕緊沖了澡。里外的衣服全部都換了,才安心地坐下來吃了早飯。

  封城,就這樣在意料之中又有點猝不及防地來臨了。

  2月16日,湖北省武漢市,江漢路的一家超市門前,市民排起了長隊。據(jù)超市張貼的通知,顧客需分批次進入,每半小時進入30個人。中國青年報 李雋輝/攝

  2020年1月24日星期五 武漢封城第二天

  昨天下午和晚上一直有點坐立不安,該改的和該寫的論文一樣也進行不下去。我的不安一方面是來自于有關疫情的悲觀信息,另一方面是因為早上出門買了一趟東西,總是有點擔心自己是否攜帶了病毒。我跟同學在微信上用開玩笑的語氣說:出一趟門回來,要進行很久的心理建設。可實際上,我的擔心并不是玩笑,因為家里守著一老倆小,不得不讓我要格外謹慎。我的心理緊張媽能看出來,但她不說。倆小人是一點沒有察覺,從下午到晚上,倆人畫了很多畫,做了很多手工,把我剛從超市買的畫本和雙面膠用去了一大半。

  昨天的媒體上,能看到管軼的害怕和無力感,也有“武漢版’小湯山’動工”帶來的一絲希望的消息。我在微信里跟一位好友傾訴自己的悲觀情緒,在各種群里、圈里和學生面前表現(xiàn)自己堅強樂觀的一面。人生就是一場戲,在不同的場景和角色下,要扮演好自己。

  從理性上來講,我相信財新網(wǎng)的報道和管軼的話(《管軼:去過武漢請自我隔離》),我覺得他們是想要引起人們的高度重視。只是“10倍起跳”“我害怕了”這樣的字眼過于醒目,讓人們沒有關注到重點。

  今天醒來時已經(jīng)9點過10分了,我沒有著急打開手機看新聞,而是拉開窗簾望向樓下。本就不是主干道的馬路在陰冷潮濕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冷清,只有三三兩兩的人拎著袋子或推著車還在采購歸家的路上。如果不是因為疫情,這情景就如同每個尋常的冬日周末上午,人們還沒睡醒,可過了午后就開始變得熱鬧起來了。如今時間仿佛凝固在了此刻,午后熱鬧的場景不會出現(xiàn)了。

  孩子們起床了,把他們服侍完畢,我看到廚房堆的有垃圾,想著應該去丟了。我穿好衣服鞋子,戴好口罩,仔細檢查了是否密封后才出門。其實只是乘電梯到樓下丟垃圾而已,但是我提醒自己也要務必謹慎。幸好整個過程都沒有遇到人,我站在電梯中央,努力讓自己不要接觸任何東西。回到家中,還是把外衣和鞋子放到陽臺上,用洗手液洗了兩遍手才坐定下來。這時,媽開始問我中午準備什么年飯了。

  我們家素來的傳統(tǒng)是每年年三十的中午一大家人聚在一起,準備一大桌豐盛的年飯。自從6年前倆小人來到我家,我媽就一直在武漢陪著我們,因為過年時北方冷,加上趕春運麻煩,我媽這些年都是跟我們在武漢過,中間有幾年我二哥、大哥一家分別來陪我媽過年。媽在哪里,哪里就是家。

  今年的三十就比較特殊了,只有我們娘四個在武漢躲疫情。考慮后面還要持久戰(zhàn),我跟媽決定還是簡單一點吧。就煮了一鍋面條、菌菇和青菜,我還不停跟媽強調(diào):少弄點,要做長久打算。為了養(yǎng)生,媽特意在鍋里加了紅棗、枸杞之類。開了一瓶酒,四個女人舉杯恭祝新春快樂。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打發(fā)了年飯。

  2月15日,湖北省武漢市,一名行人望向兩家沒有營業(yè)的商店。中國青年報 趙迪/攝

  2020年1月26日星期日 武漢封城第四天

  今天武漢的封城舉措又進一步升級了,零點起市中心對機動車也限行了。昨天下午這個消息一出來,趕著出門去買東西的人一定不少吧。我跟媽商量了一下,目前家里備的食物堅持半月以上是沒問題的,沒有必要此刻出門去湊熱鬧。即使需要出門,我也不打算開車,我清楚車里的油只夠跑100公里了,要留著防備緊急必須的情況才能使用,這一點我沒有跟媽講。

  昨晚在業(yè)主群里,有不少人擔心不能用車,必要的出門怎么解決。今天一早物業(yè)和社區(qū)的人在群里發(fā)了武漢交警的解釋,并說明昨晚開始接到很多用車的電話,但是社區(qū)里只配了一輛車服務5000戶住戶,配車原則上是只用于居家隔離觀察的人日常所需用品的代買。凡是沒有接到短信通知限行的車輛都是可以出門的。這一解釋才消除了人們的焦慮。

  今天上午我打算出門看看附近商鋪營業(yè)的情況,就全副武裝后出門了。戴著兩個醫(yī)用口罩,我還是聞到了電梯里的84消毒水的味道,現(xiàn)在這個味道讓人覺得安心。

  地面都是昨夜的雨留下的積水,我小心地繞行著。我的呼吸、口罩和冰冷的空氣開始讓我的眼鏡起霧了,又不敢用手去擦,只能拿手中的袋子時不時地扇一扇。看不清路面,我走得很慢,努力讓每一步都踩踏實。路上拿出手機拍了幾張街景和營業(yè)商鋪的照片。

  來到中百超市,看到生鮮區(qū)聚集的人,著實有點驚著了,本以為不會有什么人呢。還好大家都是在搶綠色蔬菜和白蘿卜,我盡力避開人群,拿了兩把無人問津的茴香和兩包小南瓜,就趕緊去其他區(qū)域買了些可能用到的日用品。在日化區(qū),84消毒液堆在空地上,有不少人三五瓶地往購物車里裝。我拿了兩瓶就去結(jié)賬了。出超市門時也沒有人檢查核對物品和購物單了,工作人員都在檢查進超市的人。

  從超市出來的路上,又陸陸續(xù)續(xù)看到不少人往超市的方向去。回家的路上繞道去了水果店,鮮豐水果還在營業(yè),恰好有娃要吃的草莓和哈密瓜。我問售貨的小伙子,是否會一直營業(yè)。他回答說:不好說。公司的倉庫在漢口,目前隧道封閉了,貨運不過來,不知道后面會是啥情況呢。他讓我多帶點水果。我一來不想囤水果怕爛掉,二來我也確實拿不了啦。于是就只買了的兩個哈密瓜和一盒草莓。

  回去快到小區(qū)大門口時,看到配送生鮮蔬菜的快遞小哥正停車拿貨下來,準備進小區(qū)送貨,結(jié)果儲物盒堆的太高倒了,不得已折回來,把貨理好。我注視著小哥走遠,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,我在心里一聲嘆息,生活不易啊!今天0:24我在一個生鮮APP上搜索貨物時,已經(jīng)顯示今日配送額度用完。早在兩天前就有業(yè)主在群里說,生鮮的快遞要搶的,通常零點剛過就差不多搶完了。主要不是沒貨,而是快遞小哥有限,每日能送的單子最多500單,滿了就不再接單。此刻,快遞小哥成了稀缺資源。

  在小區(qū)里,有剛下樓的鄰居,也正趕著去買東西。看到有人買到綠色蔬菜,很是欣喜。詢問了來處,一路小跑著走了。

  我回到家里,卸貨,清洗完畢,已經(jīng)是中午了。

  2月16日,湖北省武漢市,送菜小哥許可在為取單的小區(qū)居民擺放貨品。中國青年報 趙迪/攝

  2020年1月30日星期四 武漢封城第七、八天

  這兩天晚上有點睡不好,總是會醒。29日凌晨起來上廁所時,仿佛聽到我媽房間里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,等我仔細再聽時又沒有了聲音。這時,家人的任何一聲咳嗽和任何一個噴嚏都會讓我無比警惕。我回自己房間躺下后卻怎么也睡不著了,豎著耳朵關注我媽房間里的動靜,好一陣子都靜悄悄的,窗外還一片漆黑,距離天亮還早吧。

  我躺著,睜著眼睛,努力梳理頭緒。首先安慰自己沒事的,從20日開始媽就沒出過門,19日只在小區(qū)里溜達了一會,17日去菜場買過一次菜,也差不多快兩周了,肯定沒事的。其次,計劃一下如果有最壞的情況出現(xiàn),該怎么辦。說實話,想到這點我的大腦就有點遲鈍了,現(xiàn)在家里只有我和我媽兩個大人,家里又不具備居家隔離的條件,想來想去都沒有B方案。所以只有在心里念佛、祈禱。

  好容易熬到窗外天色發(fā)亮,我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,剛過6點,我忍著沒起來。差不多快到7點時,我用微信給我媽發(fā)了條信息,問她半夜咳嗽好點沒。媽過了好一陣回復說:沒覺得不舒服。我半信半疑,又怕自己的焦慮情緒傳染給她,引起不必要的沖突,獨自在床上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了一會,竟又睡著了。等再醒來時,已經(jīng)過了9點半,頭昏昏沉沉的。

  起床后,我媽已經(jīng)蒸好了一大鍋茴香餡的包子。后來才知道,她咳嗽是因為昨天吃獼猴桃吃得有點燒心,半夜起來吃了幾粒生花生米,不巧花生皮粘住了喉嚨,導致一陣劇烈咳嗽。我懸著的心這才放回了肚子里。由于一夜沒睡好,一整天都有點頭痛。白天除了做飯的時間,其他多數(shù)時候都在床上躺著,昏昏欲睡又睡不著。倆小人很配合地自己安排自己,破天荒地沒有爭吵。

  今天起來,我的精神好了很多,身上也輕松了不少。午飯過后,打開電腦準備補上昨天的日記。當我記錄下昨天的“咳嗽驚魂”時,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喜劇導演似的,實力演繹了什么叫“杯弓蛇影”。我昨天的經(jīng)歷只不過自己腦補出來的自己嚇自己而已,然而不知道有多少家庭都真實經(jīng)歷了病毒的入侵和擴散。

  這時我開始理解,前兩日業(yè)主群里發(fā)布的小區(qū)那個疑似病例了。當時還跟同學開玩笑說物業(yè)后來的解釋跟繞口令似的讓人無法理解。物業(yè)先是發(fā)通知說小區(qū)發(fā)現(xiàn)一例確診病例,后又改口說沒確診,具體情況是:該人的妻子發(fā)燒,妻子懷疑是被丈夫(該人)傳染,所以妻子打電話給社區(qū)醫(yī)院,目前丈夫在醫(yī)院接受隔離觀察和治療,尚未確診。最近看到媒體也有報道各種親人間的相互舉報,無論是媒體還是網(wǎng)友的評論仿佛都一致地拍手稱贊。可是,一家人為何會鬧到“大義滅親”的地步呢?

  2月19日,百步亭社區(qū),兩位工作人員在未打通業(yè)主電話的情況下上門詢問情況。中國青年報 趙迪/攝

  2020年2月2日星期日 武漢封城第十一天

  昨晚臨睡前看了大家都在轉(zhuǎn)發(fā)的“統(tǒng)計數(shù)字之外的人”。雖然身處武漢疫區(qū),但作為一直封閉在家沒有出門的人,看到文中描繪的醫(yī)院里的情景,也會感到陌生,只是恐懼感可能會更近一些。最近不斷有親人、朋友詢問我們武漢的情況,高一班主任老師也試圖想從我這里得到一個真實武漢的回答。可是我回答不了。此時,我能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媽媽和孩子,還有窗外那一小片社區(qū)的街景。我每日能做的,就是做好飯、陪好娃,讓自己的生活能正常地過下去。

  今天起來,我沒有急著打開手機去看新的疫情數(shù)字。這兩天學校里發(fā)出不少通知,要求開始部署新學期的教學和科研工作了。不管疫情接下來的發(fā)展怎樣,活著的人們生活和工作都得繼續(xù)下去。

  2月19日,百步亭社區(qū)一家小區(qū)門外,居民等待領取在網(wǎng)絡上訂購的蔬菜。中國青年報 趙迪/攝

  2020年2月3日星期一 武漢封城第十二天

  今天早上打開手機,一大波讓人振奮的好消息。小區(qū)物業(yè)開始提供蔬菜代買服務了,聽朋友說她們家的小區(qū)也開始賣菜了。我們業(yè)主委員會采購了一批口罩,給每戶免費發(fā)放10個。社區(qū)網(wǎng)格員最近每天定時公布社區(qū)疫情(截止今晚,我們社區(qū)有1例死亡,1例確診,3例醫(yī)院觀治,6例居家隔離),各種政府舉措也都及時轉(zhuǎn)發(fā)到群里,感覺一切似乎都有了秩序。中午,趁著領口罩的時機,我順便出門去采購了一趟。

  在物業(yè)處領口罩時,大家都很自覺地相互間隔1米以上排隊領取。領完口罩,我就去了超市。超市里的人不少,但是大家都很從容地采購,沒有搶。基本生活所需的物資還是挺充足的,就是娃愛吃的方便面、原味咖喱沒有了。我買了些蟹味菇、意面醬、酸奶、餅干、濕紙巾等等,拿著拿著就裝滿了一大包。從超市出來,順路在樓下的菜鋪買了些西葫蘆和白菜,為明天打春的餃子做餡。買菜時我背著一大包東西,站在哪里都有點擋路。我拿完白菜轉(zhuǎn)身的時候,只見一個黑衣女子馬上像彈簧一樣跳到遠處,生怕沾著我一絲一毫。這讓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。眼下,保持距離就是對他人最大的尊重。

  為了讓一個口罩能夠物盡其用,我又繞道去買水果,最近的水果店關門了,只得去稍微遠點的一家,我背著一大包東西又買了一大包水果。正好路過藥店又買了些常備藥。只是整條街就這一家藥店開著門,門口橫著一張桌子,不讓人進,需要什么藥報上名稱,導購裝好了,手機付款取貨。導購全程戴著手套不會和你發(fā)生一點接觸。這樣倒是讓大家都安心。

  回到家,娃抱怨我出去的太久。我想這就是以前人們正常的生活狀態(tài)吧。出門基本靠走,拿東西基本靠手拎肩扛,當然就會慢了。就像木心的詩中寫的: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,馬,郵件都慢。如今,什么都變快了。就連病毒擴散的速度也變快了。只是不知道,這病毒是否會來的快去的也快呢?說不準,解放軍都來了,天快晴了嗎?

  2月16日,湖北省武漢市,利濟路上,一名市民躺在欄桿上曬太陽。中國青年報 李雋輝/攝

  2020年2月6日星期四 武漢封城第十五天

  今天武漢下了小雨,陰沉、潮濕、冰冷,不知道那些被安置到方艙醫(yī)院的病人們怎么熬過這樣的天氣。各種群里不停地傳來各種不好的消息,我已經(jīng)不想再去點開那些紅點點了。

  中午十二點過后,孩子幼兒園所在的班級群里還有人沒報平安,班主任老師焦急地提醒家長。想想每天等著匯總信息上報的人們,該是多么地煎熬啊。

  上午,小區(qū)物業(yè)在群里不停地公告集中采購延遲的信息,讓人有一種物資緊缺的恐慌。下午三點多,社區(qū)網(wǎng)格員發(fā)布了告居民書,封城舉措再一步升級。小區(qū)也開始實施封閉式管理了,每戶每三天只允許一人出門采購生活必須物資,無特殊情況不允許出門。私家車出了小區(qū)就再也不能回來了。物業(yè)管家逐一私信給業(yè)主,登記各家人口和健康狀況。這樣比上門測體溫會安全些吧。下午,物業(yè)的人送來了我前天訂購的第二份蔬菜,雖然品種和品質(zhì)都不怎么樣,但在這樣特殊的日子里,也沒有理由去挑剔什么。我可以安心在家待著,那是因為有太多的人正冒著風險依然堅守工作崗位。多一些理解和寬容,少一些抱怨,就是此刻最大的善吧。

  傍晚,社區(qū)網(wǎng)格員公布了今日疫情,沒有新增,也沒有治愈。

  年很快就要過完了,我和娃都要準備開始上網(wǎng)課了,而疫情還沒有要退去的跡象,身處疫情腹地的我,只能選擇等待和祈禱。

  2月16日,湖北省武漢市,民生社區(qū)花樓街,趁著晴天,不少小區(qū)的居民都走出家門,或是采購物資,或是曬曬太陽。中國青年報 李雋輝/攝

  2020年2月7日星期五 武漢封城第十六天

  昨夜至今晨,相信很多人都經(jīng)歷了一個悲傷的不眠夜。抱歉,我沒有。雖然我也曾抱有一絲幻想地期待自己心中的那個奇跡,但我的疲憊還是讓我毅然關掉手機。

  今天,無數(shù)人為一個人的離去哀鳴,我也加入了這個隊伍,心中的悲憤與壓抑,不全是因為這個名叫李文亮的醫(yī)生。其實,他對于我來說,就是一個陌生人。我們的日常生活沒有任何交集,我對他的了解都是通過媒體窗口所窺視到的,我不敢輕易去歌頌他的偉大,也不敢輕易去評價他的平凡。我只想感謝,他能讓我聽到、看到一個人的誠實和善良。我不敢想象,病中的他如何頂著身心巨大的壓力來面對外界對他的關注,他必須偉大,似乎我們沒有給他別的選擇。一個34歲的年輕人就這樣在萬眾矚目中與世長辭。

  我心中的悲憤與壓抑,更多是因為從這樣一個對我來說符號化存在的人物身上,我聯(lián)想到了自己曾經(jīng)和未來的生活,該怎么繼續(xù)下去,成為我心中巨大的疑問。從媒體的報道來看,李文亮身上有很多我們每個普通人都會有的特質(zhì):怕人情世故,怕麻煩,擔心自己的工作晉升。我不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嗎?我不會因為哀悼了李文亮就能去除掉自己身上的這些害怕和擔心。縱然我可以從病毒的威脅下幸免于難,可是面對巨大而無形的體制壓力時,我能幸免嗎?我能說出那個“不”字嗎?我知道我不能。這才是讓我最最壓抑的根源。

  昨晚睡前,我跟娃有這樣一次對話。

  我:媽媽希望你們以后能夠做一個誠實的人。

  娃:什么是誠實啊?

  我:誠實就是說真話,不說假話。

  娃:……(若有所思)

  幸好,她們沒有繼續(xù)追問下去。我很心虛,面對6歲的孩子,我該怎么跟她們解釋這個世界。捫心自問,我是一個誠實的人嗎?我又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做一個誠實的人呢?

  2月15日,湖北省武漢市武昌區(qū),湖北大中中醫(yī)院門前,一名工作人員經(jīng)過。椅子上已經(jīng)落了厚厚一層雪。中國青年報 李雋輝/攝

  2020年2月10日星期一 武漢封城第十八、十九天

  昨天和今天白天都很忙。因為娃和我都要“開課”了。考慮為今年九月入小學做準備,去年底我給娃報了一個幼小銜接班。原本我想偷懶,把孩子丟出去給專業(yè)機構培訓,現(xiàn)在可好,全都成了自己的事情。從昨天晚上,孩子的班級群里就不斷傳來各科老師的資料,視頻、圖片、文檔,資料那叫一個詳實。我要一科一科地下載、學習,然后再面授給娃,再輔導她們完成作業(yè),再拍攝、編輯字幕甚至剪輯,上傳,最后等待老師批閱后再回復給老師。就這樣,昨天晚上到今天白天都在忙活。吃完晚飯終于消停了一會,可是氣剛喘勻,明天的網(wǎng)課資料又來了。我真有點欲哭無淚。下周我作為主講老師的課程也要開課了,自己還不知道該怎么網(wǎng)絡授課,眼下這種情況根本沒有時間讓我仔細思考教學方案,只能先把已有的資料往網(wǎng)上堆砌。

  昨晚情緒極差時,忍不住跟孩子班上的老師吐槽了一頓。后來給娃洗澡、哄睡之后,仔細想想這樣不對,老師也只是在執(zhí)行命令而已,都是一線受苦受累的人兒,大家還是同病相憐吧,不能互相傷害。就像昨天看的一篇報道說,武漢現(xiàn)在基層社區(qū)的人冒著風險堅持為社區(qū)居民服務,還總是被人罵,卻沒多少人看的到他們的不易。

  孩子在叫我睡覺了,我不睡,她們也不睡。

  晚安,武漢。希望明天我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這一切,畢竟,能夠生氣已經(jīng)是莫大的幸運和福氣啦。

  2月15日,湖北省武漢市武昌區(qū),武昌站鐵路橋洞下,一名行人拖著行李通過。中國青年報 李雋輝/攝

  2020年2月13日星期四 武漢封城第二十二天

  兩天前的下午,我收到了武漢市防控指揮部的短信,要求即日起對全市住宅小區(qū)實施封閉式管理。當時并沒在意。第二天看到新聞里報道,說有的社區(qū)出現(xiàn)了居民排隊到超市采購。我也不以為意。今天上午,陪娃上完兩節(jié)課后,看到業(yè)主群里有人發(fā)照片,說小區(qū)大門封了。我這才開始緊張起來,家里的綠葉蔬菜已經(jīng)不多了,大蒜和胡蘿卜也馬上就吃完了,今天還有兩單外賣要送來,這可怎么辦呢。

  我微信里詢問物業(yè)管家,回復我說盡量網(wǎng)購,如果要出門買菜,具體怎么操作打社區(qū)電話咨詢。我估計目前出門的政策還不明朗,這時打電話到社區(qū)也是白浪費時間,還是抓緊網(wǎng)上采購吧,聽說最近網(wǎng)購的單子送貨都會比較延遲。我就慌里慌張地加了幾個團購的群,可發(fā)現(xiàn)基本都是要等或排隊。

  上午10:50,快遞小哥告知,昨晚下單的零食店鋪沒開門,只能取消。我內(nèi)心開始擔憂,捧著手機在網(wǎng)上尋找營業(yè)的店鋪給娃重新購買零食,下單后過了一會,被電話告知某些商品缺貨,用其他補上。心中略感小慶幸。

  過了一會兒,我在業(yè)主群里發(fā)現(xiàn)小區(qū)大門在封閉,趕緊跑到窗前查看情況,開始擔心剛下單的外賣怎么接收。期間,我加了三個團購的群,進去發(fā)現(xiàn)只能等待或排隊。心里的焦慮升級。

  12:50,給快遞小哥打電話,對方說已經(jīng)放在小區(qū)門口了。我趕緊下樓,面對封閉的鐵門有點不知所措。物業(yè)工作人員繞道出去幫忙查看,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我的快遞。快遞小哥讓我稍等。

  我心中著急買菜的事情,等不下去,轉(zhuǎn)身去物業(yè)說開放的門碰碰運氣,結(jié)果被放行了。我就抓緊在旁邊的菜鋪子買了一大堆蔬菜和一桶油。期間快遞小哥送另一單外賣過來,并確認前一單丟失。由于買到了蔬菜,所以對于丟失的外賣也不太介意。看著瘦小黝黑的快遞小哥在那里懊惱,一個勁說要賠我,有點不忍心,于是安慰了他幾句就趕緊拎著東西回家了。

  到家后把所有東西放到陽臺上,然后一頓清洗,一直忙到2點半多。插空監(jiān)督娃把上午的聲律啟蒙作業(yè)完成。體育課已經(jīng)不想去輔導了。打開手機看到微信里各種群不停地彈出新信息,眼花繚亂。回復了幾個同學和朋友,懶得再看手機。頭痛。

  2月16日,湖北省武漢市,一家小區(qū)出入口,工作人員在對車輛進行登記核查。中國青年報 趙迪/攝

  2020年2月15日星期六 武漢封城第二十三、二十四天

  昨天,武漢的天時晴時陰,太陽出來時,感覺看什么都是明亮的;太陽隱去時,又感覺一切灰突突的沒有生機。今天繼續(xù)忙著采購物資。從一條條的封閉管理通知和措施來看,以前都的封閉都是假的,進出全靠自覺,這以后恐怕是真的不允許出門了。昨天出門了三趟,都是到小區(qū)門口,分別去取我在網(wǎng)上買的雞蛋、藥店預訂的酒精(找餓了么跑腿代取),以及從物業(yè)處訂購的蔬菜。不知道后新冠時期的武漢,社區(qū)團購是否還能夠延續(xù)發(fā)展成為一種新的商業(yè)模式。至少目前,滿足了很多封閉在家人們的日常生活所需。

  一天沒有做什么,但還是感覺很疲憊。要知道現(xiàn)在出門和回家后的保護、消毒工作不僅繁瑣而且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,總會疑心那些隱形的病毒會否潛伏在某處。此外,我還要仔細計劃口罩的消耗量,為今后做打算。為了節(jié)約使用口罩,我家的垃圾都攢到三四天才下樓扔一次了。

  兩個不諳世事的娃每天睜開眼睛都是樂呵呵的,今天沒有課,更是開心的不得了,把柜子里的積木拿出來玩,又到自己房間研究制作整蠱玩具,然后故意跑過來嚇唬我。如果此刻屋內(nèi)的情景就是生活的全部,那該多么美好啊!但是窗外,狂風肆虐。中午時分開始飄起了雪花,越來越大,被狂風吹得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。

  下午一點多,物業(yè)管理員發(fā)來微信,說我家的快遞還沒取。核實之后發(fā)現(xiàn),是前天美團上買的零食,當時由于小區(qū)正門封閉而“丟失”了。原來是物業(yè)的人幫忙轉(zhuǎn)移留存了下來。失而復得雖然心里有點驚喜,但看著外面的天氣,真是為難,不想下樓去拿。我把天氣、口罩等因素都擺出來,讓物業(yè)的自己處理算了。沒想到,物業(yè)管理員竟讓我再去物業(yè)處領口罩。這樣特殊的時刻,這樣的善意讓我感動得濕了眼眶。雖然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地微不足道,但是在這樣的危局之下,我們還是會有人選擇抱團取暖,哪怕只是一星星的溫暖,也會讓人看到堅持下去的希望。

  窗外的雪花依舊狂飛亂舞,仿佛不甘心落地即化,努力要留下點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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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糾錯】 責任編輯: 尹世杰
封城后,生活在焦慮和樂觀間搖擺 | 我的武漢日志-新華網(wǎ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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